宏基资本原来不是稀土? 美国一大命门已被死死拿捏

宏基资本

[编者按] 在中美关键矿物领域竞争白热化背景下，镓作为国防军工和新兴能源产业的重要资源，其战略地位被普遍低估。中国在全球镓生产及提取技术上拥有绝对优势，并已对镓实施多轮出口管制，从2023年7月的许可证管理，逐步升级到2024年12月对美全面出口禁令、2025年1月将镓提取核心技术纳入管制，再到2025年5月跨部门打击走私转运，形成系统性管制机制。

在此背景下， CSIS发布关于稼资源的重量级政策简报，报告分析了中国镓出口管制对美国及其盟友的实际影响：一是境内外镓价剧烈分化，2023年8月管制后鹿特丹低纯度镓价1个月内涨超43%，2024年初境外价近乎国内2倍，2025年5月鹿特丹镓价较管制前暴涨逾150%，供应紧缺波及美日韩企业；二是中国以外的镓供应源头仍依赖中国原材料，2024年中国产全球98%低纯度镓；三是中国对镓提取技术实施出口管制，进一步削弱非中国生产商价格竞争力，为美国重建供应链设下障碍。

镓的战略价值十分重要。其广泛应用于先进半导体、LED、国防雷达等领域，美国官方统计的年消费量（约20吨）远低于实际（含镓基产品进口达200 吨），美国国防部超 1.1 万个组件依赖镓，且涉镓国防供应链近85%含中国供应商。

该简报通过梳理中国镓出口管制措施、分析其对全球（尤其美及其盟友）镓供应链的影响、阐述镓的战略价值并提出美国构建镓供应链韧性的路径与政策建议，为理解中美关键矿物博弈态势、评估镓供应链风险及制定相关应对策略提供了关键的参考依据。为便于国内各界知己知彼、把握形势之变，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编译此文，供读者阅读参考。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

超越稀土之争：

镓供应链新战场

文｜Aidan Powers-Riggs & Brian Hart

编译｜山杉

来源｜CSIS

图源：Getty images

1 美国的命门如何被“拿捏”？

中美博弈日趋白热化，关键矿物领域硝烟四起。镓作为国防军工和新兴能源产业的“命门”资源，已成为这场资源争夺战的焦点。长期以来，国际社会更多聚焦于中国对稀土的管制，却低估了镓供应链断裂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然而，CSIS最新分析指出，中国完全具备通过镓资源“卡脖子”重创美国及其盟友经济的能力。

截至2025年5月，中国已对至少16种关键矿物和合金实施出口限制。这些矿物广泛应用于各类产品，从消费电子设备到F-35战斗机无所不包。相关管制措施重创了美国及盟国供应链，为中国在中美贸易技术谈判中赢得了重要筹码。

镓虽然鲜为人知，却是一种至关重要的金属。中国在镓生产领域拥有近乎绝对的优势地位，占全球原生产量的98%。2023年7月，镓与锗一同被列入中国出口管制清单，成为中美贸易限制措施升级过程中首批受影响的矿物。

当时的管制措施更多是一种“敲山震虎”，旨在向美方展示中国影响其供应链的能力，同时避免对全球经济造成过大冲击。

CSIS基于矿物供应链情报公司Rovjok提供的数据开展的最新研究显示，中国镓出口限制的影响超出此前预期。这一态势源于两大因素：其一，中国对第三国中转贸易的监管执法日趋严厉；其二，中国对独有的专业镓提取技术实施了新的管制措施，而这些技术在境外根本无法获得。

面对美国不断扩大的技术限制，中国对镓的出口管控措施持续加码。相关措施已从许可证管理和终端用户管制，逐步升级为对美国的全面出口禁令。

应对这一日益严峻的危机，报告建议美国必须紧急行动，开发镓供应和提取技术的替代来源。所幸资金需求并不庞大，可行方案触手可及——关键在于政策层面能否持续发力，而这种重视程度方才初露端倪。

2 美国通过走私能否获得稼？

中国通过构建完善的法律监管体系，将此前零散的管制行动整合为系统性的出口管制机制。2020年，中国全国人大通过《出口管制法》，为中国提供了对“两用物项出口实施管制”的法定权限。该法律在中国出口管制制度史上开创先河，其中一项条款声称拥有域外管辖权，意味着即便是中国境外的实体违反相关规定，同样可能面临法律追责。

2023年7月，中国将这些手段付诸实践，宣布对镓和锗出口实施许可证管理制度。此举被外界解读为对西方三国联手“卡脖子”的强力回击——2022年10月至2023年7月期间，美国、日本、荷兰相继出台半导体出口管制措施，禁止向中国出售先进芯片和半导体制造设备。

中国的初步反制既稳健又精准。中方并未实施全面禁运，而是要求镓和锗出口企业申请许可证，并向中国商务部详细披露客户的最终用途信息。此举释放出强烈信号：如果西方国家拒绝向中国半导体产业提供芯片和设备，中国同样可以切断西方获取关键原材料和中间产品的渠道。

随着美方技术封锁步步紧逼，中国的反制措施亦是寸步不让。2024年12月，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宣布了新一轮芯片管制措施，一举将140家中国半导体企业拉入黑名单。中国反应迅速，次日商务部火速更新出口管制清单，实际上禁止向美国出口镓、锗、锑和超硬材料，标志着中国迄今最严厉的出口管制政策出台。此次禁令首次启动了《出口管制法》中类似美国的“长臂管辖”条款，即中国法律的效力可延伸至境外，任何国家或地区的组织和个人违反该规定都将面临法律后果。这一规定彻底堵死了通过第三国或地区向美国转口镓等管制材料的路径，让原本的执法漏洞荡然无存。

不到一个月后，中国再次升级反制措施。2025年1月2日，商务部修订了出口管制目录，将镓金属提取的核心技术也纳入管制范围。这些技术主要用于从铝土矿、锌矿等寄主矿物中分离提取镓金属。

2025年5月，中国启动跨部门协调行动，重拳打击受限关键矿物走私和转运——此举恰逢美中两国在日内瓦举行高级别贸易磋商。中国国家出口管制工作协调机制办公室召集商务部、国家安全部等10多个中央部委，以及数十名地方官员，全面加强对战略矿物出口的执法力度。国家安全部此前已多次公开打击镓走私的执法成果。这一新机制的建立，彰显了中国完善新兴出口管制体系的坚定决心。

简报认为，从有限的许可证要求和终端用户管制，到全面禁运和域外管辖禁令，中国的镓管制措施，为分析当前贸易战的走向提供了重要参考。中国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其完全可以将镓出口管制的经验模式复制到更广泛的战略矿物领域，从而切断美国及其盟友的关键资源供应链。

3 美国的稼资源战略注定无解？

面对中国镓出口限制措施，美国初期反应颇为轻松，严重低估了其潜在冲击力。2023年，在中国首度宣布实施管制后的几个月里，美方企业代表、政策智库和政府官员纷纷表态乐观。他们坚信生产线将安然无恙，替代供应渠道指日可待。芯片巨头和下游制造商也频频向媒体和投资者释放定心丸，认为供应链布局早已多元化，影响“微乎其微”。分析人士更是搬出国际贸易数据作证，强调美国从中国直接进口的镓产品寥寥无几，对华依赖根本不值一提。连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也显得胸有成竹，2024年末在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活动上轻松表示：“全球镓资源来源众多。”

然而，这种盲目乐观恰恰暴露了美国更深层的结构性软肋。随着中国镓管制措施步步收紧，对于美国而言，这些隐患日益凸显，不容小觑。

简报重点阐述了三个关键发展态势，表明中国镓限制措施对美国及其盟国供应链构成的风险，远非其此前想象。

（一）境内外价格分化凸显供应紧缺困局宏基资本

2023年8月中国镓出口管制措施落地生效，立即引发国内外市场价格剧烈分化。管制措施宣布仅一个月后，鹿特丹交易所低纯度镓价格就飙升超过43%。究其原因，中国供应商纷纷暂停对外供货，转而忙于向商务部申请出口许可。

价格暴涨固然与国际买家管制前的疯狂抢购不无关系，然而，即使在需求趋于稳定后，价格也未出现回落。随着中国镓出口量下降，以鹿特丹交易所报价为代表的中国境外镓价格，与国内价格水平持续大幅分化。到2024年初，价格已基本分化为两个独立市场，中国境外镓价格几乎是境内价格的两倍。中国海关统计数据更是一目了然：2023年8月管制实施后，月均镓出口量大幅下降。

中国自去年12月对美实施全面镓出口禁运以来，于美国而言，相关态势持续恶化。此轮升级管制措施引入域外管辖条款，要求全球企业加强合规审查，进一步收紧镓出口渠道，推动国际市场价格屡创新高。去年12月中旬起，镓价一路攀升至2011年以来最高水平，涨势至今未止。今年5月，鹿特丹市场镓价已达每公斤687美元，较管制前暴涨逾150%。与此同时，中国国内镓价反而走低。

来自企业一线的大量案例表明，供应紧缺已成现实，冲击波不仅席卷美国企业，日韩等盟国大型企业亦未能幸免。美国分析师因此担心中国会收紧对镓的出口供应。

（二）中国以外的镓供应源头，仍需依赖中国提供的原材料

简报认为，中国之所以选择对镓实施管控，源于该矿产独特的市场格局。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的数据，2024年中国生产了全球98%的低纯度镓，这一比例远超中国在锗（68%）和锑（48%）等其他战略矿产的生产份额。因此，中国能够切实控制镓的下游供应，使买家在短期内难以找到替代来源。

镓的全球年消费量相对较小，进一步放大了中国的影响力。镓的国际年需求量不到 700 公吨，与铜（ 2590 万吨）、镍（ 310 万吨）等大宗商品市场相比微不足道。尽管镓需求增长迅速，但由于市场规模有限，即便是很小的供应波动也会对全球供应产生显著影响，这也导致镓价格对供应调整极为敏感。

简报分析指出，中国之所以能在镓供应链上处于优势地位，根本原因在于其铝工业的领先地位。镓并非直接开采的矿产资源，而是在冶炼加工过程中的伴生产物，主要提取自铝土矿石，少量则来源于锌矿冶炼。

过去二十年间，中国一跃成为全球铝业巨擘，同时锻造出大规模镓生产的技术能力与产业基础。在政府鼓励下，中铝集团等国有铝业龙头企业积极部署相关设备，从铝工业尾料中回收提炼镓元素。 2010 年前后，中国低纯度镓产量开始井喷式增长，大量产品涌入国际市场。在此后十年间，大部分非中国供应商相继退出市场。

图源：简报原文

即便是那些并未直接依赖低纯度镓的企业，也受到了中国管制措施的影响。随着供应链向下游延伸，中国的直接影响力虽有所削弱——在精制高纯度镓领域占比约50%，在镓化合物、半导体晶圆等中间产品环节份额有限，但这些下游产品的原料供应仍牢牢掌控在中国手中。

简报分析认为，镓贸易数据的公开透明度不足，使得美国业界对供应链韧性盲目乐观。长期以来，美国从中国进口的低纯度镓占比有限，营造出供应来源多元化的表象。2023 年中国实施出口管制后，尽管美国从中国的镓进口量归零，但其依旧能够从日德等盟友国家正常进口，似乎表明美国可以轻易绕过中国的管制措施。更令美方安心的是，其在高纯度镓领域还拥有本土供应商，进一步减少了对外依赖。

图源：简报原文

然而，简报强调，中国升级版管制措施正在击碎这种虚假安全感。中国商务部推出的许可证机制要求镓进口商提供详尽的终端用户信息，对于那些在供应链各环节为美国企业提供镓产品的外国公司而言，一旦暴露身份，将面临断供风险——失去中国这一不可替代的原料来源。因此，外国供应商纷纷权衡得失：美国镓市场份额相对有限，难以抵消潜在的巨大损失。

图源：简报原文

中国管制范围的扩大还可能开始波及现有的镓原料替代来源。这些替代来源数量有限，主要依靠回收设施从下游晶圆衬底制造环节的废料中提取镓元素。以日本为例，其国内精炼生产的原料构成为：约40%来自国内回收废料，60%来自中国的原生低纯度镓。不过，日本回收设施的生产能力有限，且成本相对较高，最终仍需消耗既有库存维持运转，而随着中国进一步限制上游供应，势必导致库存逐步枯竭。

简报指出，美国地质调查局2024年发布的权威研究为上述担忧提供了有力佐证。该研究在中国更新出口管制措施之前发布，研究显示，中国一旦全面禁运镓产品，美国GDP将遭受80亿美元重创。损失最为惨重的当属半导体产业，充分暴露了美国战略供应链面对中国管制措施的脆弱性。

（三）镓提取技术出口管制新规进一步削弱非中国生产商的价格竞争力

简报强调，中国在镓供应链上的主导地位不仅限于原材料本身，还体现在一个更为隐蔽但同样关键的环节：从铝土矿加工中提取镓的专业树脂技术。如前文所述，中国之所以能在镓生产领域占据优势，并非因为垄断了矿产资源（镓储量本就相当丰富）而是凭借其技术实力，能以大规模、低成本的方式提取镓。

中国国有企业通过大力投资镓提取工艺，在全球竞争中脱颖而出。这一工艺需要从铝土矿加工产生的拜耳液中提取镓。整个过程能耗巨大，化学工艺复杂，环境影响大。其中成本最为高昂的环节，便是从矿渣中分离出具有商业价值的镓。中国企业在这方面取得了技术突破，开发出降本增效的新工艺。

以蓝晓科技为代表的化学企业，成功开发出专为镓回收量身定制的螯合树脂。这种树脂在吸附能力和使用寿命方面技高一筹，使生产商能够在每个生产周期中事半功倍地提取更多镓，同时有效减少材料损耗。

凭借中国镓产业的规模优势，中国企业得以大规模生产这些树脂，形成海外竞争对手望尘莫及的成本优势。因此，中国工厂能够以更低的成本生产镓，进一步巩固其市场主导地位，进入良性循环。而这种高性能树脂，正是中国在生产成本上远低于西方同行的杀手锏。

关键在于，这种树脂在中国境外产能寥寥，且几无替代方案。蓝晓科技几乎包揽了全球90%的供应份额。虽然市面上存在其他镓提取方法，但成本更高，性能衰减迅速。如此一来，非中国生产商即便在正常市场环境下，也难以在价格上与中国企业分庭抗礼。

洞察到这项技术的战略价值，中国政府在2025年果断出手，扩大出口管制范围，将树脂本身也纳入其中。今年1月的政策更新中，“通过离子交换法、树脂法等方法从氧化铝母液中提取金属镓的技术和工艺”赫然在列，正式纳入商务部出口管制清单。据业内人士透露，受新规限制，高性能树脂出口已完全停止。

此举无疑为美国及其盟友重建国内镓供应链设下了难以逾越的鸿沟。纵然拥有原料供应和精炼基础设施，缺乏同等性能树脂加持的海外生产商，也难以在成本上占得先机。除非出台相应激励政策支持大规模生产高性能树脂，否则非中国生产商将继续在竞争中处于劣势。 4 镓为何能够成为美国的“命门”？

镓广泛应用于各种技术领域，涵盖先进半导体、发光二极管、激光二极管和永磁体等尖端技术领域。然而，简报指出，官方统计数据却大大低估了镓对美国的真正价值。美国地质调查局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镓年消费量仅为20吨左右。但若将镓基晶圆、磁体和LED进口量计算在内，实际消费量恐高达每年200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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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简报原文

镓在关键防务供应链中地位举足轻重，已然成为中国手中一张重要的战略王牌。简报分析指出，中国选择首先对镓实施管制，而非其他商业价值更高的矿物，这一举措巧妙地向外界释放信号：中国有能力影响美国及其盟友的国防生产，同时避免对自身经济造成重大冲击。

镓对先进国防系统的重要性不可低估。镓化合物能够制造出“宽带隙”半导体，这类半导体在极端条件下的性能远超硅半导体。以氮化镓（GaN）晶体管为例，它们能够在高压高温的严苛条件下稳定运行，损耗微乎其微，堪称先进雷达、电子战系统等对功率转换效率要求苛刻的尖端应用的不二之选。

美国国防系统运用镓基技术已逾数十载，而如今镓化合物的重要性更胜以往。近年来，氮化镓芯片设计日臻完善，制造成本大幅下降，为下一代雷达技术发展注入强劲动力。氮化镓芯片的大规模应用，使雷达模块在体积缩小的同时，探测能力显著提升，能够在更远距离实现高精度目标跟踪。

基于氮化镓技术的模块已深度融入美国军方的王牌雷达系统，包括海军的AN/SPY-6雷达、海军陆战队的G/ATOR雷达、陆军的LTAMDS雷达、导弹防御局的AN/TPY-2雷达，以及F-35闪电II联合攻击战斗机的升级版AESA雷达关键装备。

在构建全国分层导弹防御体系（例如特朗普提出的“金穹”计划）的宏大战略中，镓技术雷达系统也至关重要。洛克希德公司研发的氮化镓远程识别雷达正是这一体系的重要支撑。该雷达目前正在阿拉斯加进行实地测试，预计明年正式投入使用，届时将成为抵御弹道导弹威胁的坚实屏障。

与此同时，美国国防部近年来已投入数百万美元研发另一种新兴化合物——氧化镓。与氮化镓相比，氧化镓拥有更宽的能带间隙和更优越的性能潜力，有望成为新一代更强大、更高效国防电子系统的核心技术。

简报强调，这些技术突破使美国及其盟友的国防体系对镓基技术形成了深度依赖。据公开资料显示，美国国防部使用的组件中，超过1.1万个部件都离不开镓元素，而在涉及镓的国防供应链中，近85%都至少包含一家中国供应商。

近年来，从波兰到沙特阿拉伯，美国的重要盟友和安全伙伴纷纷采购美制氮化镓雷达系统。因此，简报指出，供应链脆弱性已从美国本土蔓延至其最核心的战略伙伴，牵一发而动全身。 5 美国如何构建镓供应链韧性？

简报分析指出，美国能否摆脱对华镓供应的依赖，关键在于本土及盟友替代产能的建设速度。一旦美国境内和友好国家的生产设施得以快速投产或复产，美国关键供应链的安全性将显著提升。

当前，美国正积极推进镓产业重建计划，力图实现供应链多元化。然而，这些战略布局能否成功，关键在于联邦政府是否能够提供充分政策支持，确保相关产业免受中国的影响。

（一）市场机制的局限性

乍看之下，美国镓供应困境似乎有着清晰的市场化解决方案。中国收紧全球供应，势必推高镓价，进而吸引新的生产商入场，最终构建多元化供应格局。然而，镓市场的特殊属性决定了仅靠市场调节机制远远不够。

此外，镓市场规模相对于庞大的铝市场而言微不足道，这无疑加剧了美国及其盟友的挑战。对于西方氧化铝精炼厂而言，新增镓提取生产线意味着承担额外的技术复杂性和经营风险，但回报却微乎其微，仅占氧化铝主业收入的极小比例。

中国拥有镓提取所需的最先进树脂技术，这为其国内精炼厂提供了显著的成本优势，令外国竞争者望而生畏。由于缺乏支持在中国境外大规模生产镓提取树脂的市场条件，非中国企业在初级镓生产领域注定处于成本劣势。

简报总结指出，诚然，当前市场形势（需求飙升、供应告急、价格飞涨）已经点燃了全球新兴镓生产商的热情，但要真正破解这一战略困局，美国及其盟友政府必须拿出持之以恒的政策支持，方能激励企业勇敢入场并站稳脚跟。

（二）美国国内发展机遇

面对市场供应受限的严峻形势，美国政府干预已势在必行。简报认为，唯有如此方能确保镓材料的短期、长期及应急需求得到有效保障。虽然美国部分政府机构已着手寻求替代供应商，但当务之急是从纸上谈兵转向真刀真枪的具体行动，其中包括大力扶持私营企业的创新举措。

简报观察到，美国联邦政府扩大国内镓产能的战略布局已见端倪。2024年，能源部关键材料创新中心宣布投入高达1000万美元的联邦资金，专项推进关键矿物提取技术的早期研发攻关，镓技术研发名列其中。此项资金重点攻克镓副产品的高效回收、精密分离和深度浓缩等关键工艺。长期以来，美国在这些核心技术领域明显滞后于中国的先进树脂提取工艺。国防部也开始动用《国防生产法》权限，优先支持镓回收项目。

尽管这些举措为满足长期需求开了好头，但面对中国步步收紧出口限制，美国亟需更大力度的应对之策。例如，虽然国防部建有关键材料的国防战略储备体系，但镓却榜上无名。即使在中国实施出口管制之后，负责管理国防储备的国防后勤局仍未将镓列入2025年材料采购清单。诚然，国防储备机制并非完美无缺，但建立镓最低储备量不失为一项低成本的保险措施。

联邦政府若能加大扶持力度，现有的国内供应替代方案探索必将提速增效。爱达荷国家实验室正牵头开发针对富稀土矿体的综合分离处理系统，蒙大拿州羊溪矿床便是重点对象。此外，羊溪最新地质勘探结果显示，该地镓含量为美国已知矿床之最。美国关键材料公司等私营合作伙伴正积极努力将这一发现转化为商业化生产。

简报认为，来自MTM关键金属公司的项目值得重点关注。该公司在德克萨斯州设立的生产基地已获得前期许可，拟采用专利保护工艺从工业废料中回收镓元素。按既定时间表，工厂将于2026年初正式投产。这一进度在关键矿物领域堪称神速，有望打造美国首个基本摆脱中国影响的国内镓回收基地。

据悉，MTM正与美国镓材料供应龙头企业铟公司展开深度合作谈判。铟公司长期为半导体制造商提供高纯度镓产品，双方拟签署具有法律约束力的长期协议。该协议将确保废料原料稳定供应，并设定最低收购价格保障。

与此同时，对现有工业设施进行改造升级为扩大生产规模开辟了捷径。例如，阿塔尔科公司位于路易斯安那州的格拉默西炼厂（美国唯一运营的氧化铝精炼厂）只需进行相对小规模的设备升级，即可实现镓的分流回收。同样，尼尔斯塔公司宣布斥资1.5亿美元，在其田纳西州现有锌厂兴建镓锗加工设施。

然而，报告同时指出，政府强力支持对于事业长远成功不可或缺。2023年10月，尼尔斯塔克拉克斯维尔锌冶炼项目戛然而止，被迫无限期搁置。该公司原本计划在此部署镓锗回收装备，却因资金链紧张和工程技术瓶颈而功亏一篑。这一遭遇与澳大利亚品加拉镓精炼厂的命运如出一辙，后者在1990年代因价格低迷和缺乏政策支持而失去商业盈利能力，最终被迫关停。两个案例殊途同归，都深刻表明持续有力的政府激励、稳定可靠的收购合同以及清晰明确的政策信号缺一不可。它们向市场传递出重要信息：战略矿物生产必将获得长期丰厚回报。

（三）与盟友生产商携手合作

简报指出，仅凭美国一国之力难以迅速重构镓供应链。尽管建立稳固的国内供应体系乃明智之举，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在中国以外地区大力发展镓生产能力。这些举措应当重点聚焦于大型铝精炼厂的镓副产品回收项目建设，而此类精炼厂多分布在美国境外。

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和欧洲等可信赖伙伴各自拥有独特的技术能力和资源储备，能够有效弥补美国产能不足。美国近期将澳大利亚和英国纳入《国防生产法》资金支持的“国内来源”范畴，此举堪称充分发挥盟友优势的关键一步，但未来仍需与更多志同道合的盟友携手一同深化国际协作。

1.加拿大

加拿大目前拥有北美唯一的镓生产企业——加拿大尼奥高性能材料公司（Neo Performance Materials）。该公司虽然目前主要从事废料回收业务，但在新建初级生产项目投产前，可发挥重要的过渡作用。此外，力拓集团（Rio Tinto）正积极探索从其魁北克省萨格奈-拉克圣让氧化铝精炼厂（Saguenay–Lac-Saint-Jean refinery）的尾矿中提取镓。若商业化生产顺利推进，力拓年产镓可达40吨，这将极大改善北美供应格局的多元化程度。

2.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可能是近期实现大规模镓生产的最佳选择。南32公司和美国铝业公司在西澳大利亚经营的氧化铝精炼厂，其产能规模在中国以外位居首位。由于镓是氧化铝精炼过程的副产品，这些企业具备得天独厚的规模经济优势。行业分析表明，在现有厂区建设镓副产品回收设施不仅成本可控，且年产量有望突破40吨大关。

另一方面，Nimy Resources公司正携手M2i Global，致力于为美国国防应用构建安全可靠的镓供应链。这一合作模式充分彰显了美国政府需求导向对于撬动私营企业前期投资的重要意义。

3.日本

日本已与美国、韩国达成合作，承诺在2024年6月公布的三边框架下，共同加强包括镓在内的关键矿物供应链建设。日本在先进电子工业领域应用镓历史悠久，是中国以外最主要的镓生产国之一。此次协议彰显了三国在提升精炼加工能力方面的战略共识，是打破对华半成品依赖的关键一环。

4.欧洲

欧洲同样呈现出产业复苏的强劲势头。希腊金属集团Metlen正推进总投资2.95亿欧元的氧化铝产能扩张项目，其中包括镓提取业务，计划到2027年实现年产50吨的目标。该项目已被纳入欧盟《关键原材料法》战略项目名录，可优先获得许可批准和资金支持。同时，德国施塔德精炼厂这一昔日镓生产重镇，已宣布重启计划，预计2027年恢复运营后可为全球市场新增年产能40吨。

然而，简报分析指出，美国能否顺利获得这些新增产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全球贸易关系的走向。特朗普政府与众多传统盟友关系生变，政治层面的阻力不容小觑。欧洲政策制定者更可能采取“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策略，优先保障本土清洁技术和国防工业需求。有鉴于此，美欧双方须未雨绸缪，在产能释放前就长期供应协议展开战略对话，方能为美国锁定稳定的供应渠道。

放眼更广阔的地缘版图，哈萨克斯坦虽非美国铁杆盟友，却不容忽视其潜在价值。哈萨克斯坦的 Padvolar 精炼厂曾在 2010 年代初期前专事镓的初级生产，近期该国表示将自 2026 年下半年起重启生产线，年产目标锁定 15 吨。 6 美政府能做什么？

凭借在关键高科技供应链上游矿物领域的压倒性优势，中国手握制衡西方竞争对手的重要筹码。能否迅速行动、补齐战略短板，是检验美国及其盟友能否有效应对困境的关键考验。简报认为，美国及其盟友可以采取切实措施，化险为夷。

即便上述国际国内项目中仅有部分如期投产，非中国产能也可能增加多达170吨，约占当前全球供应量的24%。这一增量不仅足以满足盟国的大部分需求，还有助于重塑全球供需格局。

为了使美国把握这些机遇，简报为政策制定者提出了四点建议：

（一）利用现有《国防生产法》授权，构建镓防务战略储备体系

简报建议，国防部应扩大战略与关键材料储备计划规模，在五年内储备至少50吨镓。储备应优先从非中国供应商采购，签署长期采购协议，可由国防后勤局负责管理。鉴于镓保质期仅一年，需要精细的库存管理以防止材料降解，确保供应中断时期储备充足可靠。新近通过的《统一综合法案》已为关键矿物储备注入20亿美元资金，通过国家防务储备交易基金运作。从中划拨少量资金用于镓储备建设，即可有力保障国防需求。国会还应要求根据《国防授权法》对镓供应充足性进行年度评估，确保监督规划常态化、制度化。

（二）扩大联邦配套资金，支持现有锌厂和氧化铝厂的镓锗回收试点项目

简报指出，能源部工业效率办公室携手商务部，应参照48C先进能源项目税收抵免机制，设立试点改造专项基金，专门支持现有设施增设镓回收产能。重点目标包括南32公司西澳沃斯利氧化铝厂、Nyrstar公司克拉克斯维尔冶炼厂等关键设施。配套资金应重点扶持高纯氧化铝和锌生产企业的率先示范项目，充分发挥副产品回收的经济优势。相关协议还需辅以储备机制支撑的保底价格和采购保障措施。

（三）构建盟友联合采购机制，化解早期产能投资风险，稳定市场需求信号

简报认为，美国应携手日本、欧盟、加拿大等核心盟友，参照北约战略空运能力建设模式，建立镓产品联合采购体系，共同承接新建项目的初期产量。可采用远期承购协议形式，设定以中国国内镓基准价格为参考的价格保底机制，保护新生产商免受北京恶意压价冲击。美国国防后勤局、日本石油天然气金属国家公司（JOGMEC）以及欧盟原材料创新技术研究院等采购机构可联合管理这一倡议。

（四）依托矿物安全伙伴关系深化多边协调，推进跨境投资便利化，强化信息共享与审批流程优化

简报建议， MSP 各成员方应携手构建镓产业全链条项目跟踪数据库，涵盖开采、精炼、提纯、回收等关键环节，建立涵盖预期产能、审批进度、融资需求的标准化信息共享机制。美国还应倡导设立盟友辖区镓项目 “ 绿色通道 ” ，借鉴五眼联盟清洁能源基础设施合作的成功实践，简化审批程序。同时， MSP 应统筹对希腊、德国等镓项目重点国家的外交协调，确保美国在欧盟战略材料计划框架下享有稳定的镓产品供应渠道。

*文章转自CSIS于2025年7月17日发表的政策简报，文章有删节，大标题有所改动，小标题为译者自拟。